64 ? IF線【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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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IF線【四】
◎四重逢◎
鄔思銘出現的突然, 鄔思黎一時半會兒沒能反應過來，就在她沈默的這幾秒鐘內，鄔思銘一臉警惕地盯著左柯讓, 防備滿滿。
後者靠著椅背, 好整以暇地回視，兩天長腿大剌剌敞開，膝蓋再歪一點，就能碰到鄔思黎的膝蓋。
“你怎麽就來了？”
鄔思黎點亮手機屏幕, 時間顯示十二點四十五。
左柯讓以這張數學卷為中心, 每講一道題就會幫她梳理一遍知識點，等她明白就再抽一道同類型的題給她做，鞏固提升，他歸納總結的知識點簡明扼要, 她實在搞不會的他也不浪費時間，就編出一兩句順口溜叫她死記硬背，再往題裏套。
數學還是很難, 但總算是沒有那麽乏味, 獨立解出的每一道題都能增加她一些自信心。
三個小時不知不覺就過去。
兩個男生無聲的對峙因鄔思黎這一句話而打破。
“不是說好去吃飯嗎, 我來接你。”鄔思銘動手幫她收拾書本，絮絮叨叨著：“給你打好幾個電話都沒接，還以為你怎麽了，嚇死我。”
鄔思黎解釋：“我靜音了, 沒聽到。”
鄔思銘老氣橫秋地皺起眉：“怎麽又靜音，說了要你開震動。”
鄔思黎在書吧這種公眾場合都習慣開震動模式，有次她和朋友周五放學約好出去玩, 在學校裏手機靜音, 出校門忘記調回來, 玩得還很嗨，超過報備好的時間。
原本爸媽沒太擔心，給她打電話問一下要什麽時候回，連著三個電話都是無人接通，可把他們嚇壞，自那以後鄔思黎就一般都是震動模式。
今天情況特殊，人家在旁邊一心一意輔導她功課，她手機一會兒震動一下算怎麽回事。
鄔思銘也沒深究，將鄔思黎東西都裝進她包裏，沒給她，他拎著。
指著桌上那兩本嶄新教材：“要買的嗎？”
鄔思黎嗯。
鄔思銘就拿起來，還有書上的手機一起，這時從鄔思銘出場就沒再說過一個字的左柯讓突兀出聲：“我的。”
姐弟倆雙雙看向他，鄔思黎不明所以：“什麽？”
“手機。”左柯讓朝鄔思銘那兒擡擡下巴：“我的。”
鄔思銘拇指就抵在鎖屏鍵，聞言一按，屏幕亮起，屏保壁紙是系統原始自帶，不符合他姐的風格。
鄔思黎手機套著黑邊框手機殼，這部手機也是黑色，剛才就看他姐在用這部手機，鄔思銘沒太細看，潛意識就以為是她的。
他姐操縱一個男生的手機操縱的這麽自然。
可不是件好事。
鄔思銘像是吞蒼蠅一樣黑臉，手機還給左柯讓。
桌上只有這一部，鄔思黎裙子也沒兜，鄔思銘問：“你手機呢？”
鄔思黎還真沒印象，她本能求助於左柯讓：“你看到了嗎？”
“在你包裏。”左柯讓提醒：“你去衛生間回來順手就扔裏面了。”
鄔思銘翻開夾層，找出鄔思黎手機：“走吧姐。”
鄔思黎沒著急有動作，還看著左柯讓：“我請你吃午飯吧，你給我講了那麽久的題。”
他耐心幫她補習一上午，於情於理都該感謝一下。
她這個邀約左柯讓還挺心動，不著痕跡瞥一眼她身後虎視眈眈的鄔思銘，他暗嘖一聲，這電燈泡太大，他不太喜歡。
“下次吧，我還有事。”
“那行，那好。”
鄔思黎沒強求，說完再見，鄔思銘就迫不及待拉她離開。
左柯讓懶洋洋窩在椅子裏，歪著腦袋用手支著，目送著姐弟倆走遠，臨到門口，鄔思黎用手指戳鄔思銘腦門在教訓他，鄔思銘癟著嘴不服氣。
他們走後，書吧裏一曲輕音樂結束，響起熟悉的旋律。
左柯讓唯一單曲循環過的一首歌。
他就坐在那兒一動不動，把這首歌聽完，回憶著今天上午這幾小時的相處。
手機在震。
段俊鵬打來電話，問他下午要不要出去玩，他哥在市中心新開一家臺球廳，去捧捧場。
暑假補課告一段落，休息一天明天正式開學，閑著也是閑著，左柯讓說好。
那本只被他象征性翻過兩頁的科普書歪斜在桌角，他拿起要放回原位，腳下踩到什麽東西，凹凸不平。
他低頭，挪開腳。
一根淺卡其色頭繩，沒有覆雜的花樣，就有一顆同色系偏深些的小圓珠做點綴。
鄔思黎的頭繩。
左柯讓認得。
姑娘遇到難題就喜歡抓頭發，頭繩也不會乖乖巧巧綁著頭發。
他撿起來。
兩指撚動著那顆圓珠。
頭繩戴在手腕，緊挨著奶奶給他求來的那條平安繩。
……
書吧就在商場在一層，從書吧出去，姐弟倆轉道就進商場。
鄔思銘還在盤問中：“你跟他真的只是朋友？”
“是啊是啊是啊，我都說好幾遍了。”鄔思黎接過商場裏各飯店服務員發來的傳單，研究著吃什麽。
是訂下吃烤肉，沒準還有其他變化。
有家新開的烤魚店，宣傳單設計排版不錯，放上去的圖片也挺有食欲，鄔思黎給鄔思銘看，問他怎麽樣。
鄔思銘都行，他現在心緒不在吃飯上：“你啥時候多出來這麽個朋友，我怎麽不知道？”
“鄔思銘。”鄔思黎故作嚴肅：“到底是我是你姐還是你是我哥？”
正是飯點，商場吃飯的這幾層人來人往，他們站在過道中間擋路，鄔思黎扯著鄔思銘邊上挪：“我所有朋友你就一定要都知道嗎？”
“他要是個女的我才不會問！”
鄔思黎一沈臉，鄔思銘就跟天要塌一樣如臨大敵，但在鄔思黎異性朋友這點上，他不怕一點：“他長得那個樣子就不老實，講題需要離那麽近嗎？”
“他就是在撩你你信我！”
“姐你年紀小見的人不多別被騙了！”
鄔思黎實在忍不住笑：“咱倆誰小？我比你還大七歲呢。”
鄔思銘反駁：“但我心理年齡比你大。”
“你別瞎操心了，我都有分寸。”鄔思黎好脾氣地勸著：“書吧裏不能大聲說話，我們兩個也沒有離很近，他人蠻好的。”
到這，她換成另一種語氣，輸出淺顯的道理：“你不能以貌取人，人品好壞是要在逐步接觸中判斷，跟長相無關的。”
鄔思銘不鹹不淡哦一聲：“知道了，但他長得就是很不老實，招蜂引蝶。”
“你是覺得他長得好看吧？”鄔思黎笑：“是好看的吧？”
鄔思銘在腦子裏過一遍左柯讓的臉：“湊湊合合吧。”
長得確實要比魏書勻好看些，能配得上他姐。
鄔思銘驚覺：“你是不是有想法了？”
“沒有，我就是單純問問你。”鄔思黎轉移話題，在一沓宣傳單裏抽出一張：“這家烤肉不錯，吃嗎？”
“沒有你臉紅什麽？”鄔思銘眼尖：“你就是有想法了！”
鄔思黎被他說得越來越控制不住臉頰溫度，本來她挺平靜的：“你在胡說八道現在我就去追他！”
鄔思銘霎時閉嘴。
鄔思黎稱心如意，又接過一張宣傳單，同服務員道謝。
商場更新換代過一批店鋪，其中有家她在京北研學時吃過的烤肉店，她一擡頭就看到店面。
給鄔思銘指著：“去吃那個吧，我吃過還不錯。”
“都行。”鄔思銘面無表情，還是進行強調：“反正我不管，你以後的男朋友必須要我和爸雙重把關。”
“誒呀知道了！”鄔思黎在後面握著他肩膀，推他進烤肉店：“吃飯吃飯，你嘮叨一路肯定餓壞了。”
*
周一。
開學日。
鬧鐘準時響起，鄔思黎在床上賴個兩三分鐘就起來，洗漱完，在衣櫃裏找出壓箱兩個月的校服。
三中校服算是好看的，分為春秋、夏、冬三套。
春秋冬那兩套就是普普通通的運動裝，冬季加棉加厚，男女同款。
夏季校服，女生是圓邊翻領襯衫配百褶裙，男生是襯衫黑西褲，有點JK制服那味道。
相比之下，肯定是夏季校服受歡迎。
四月份就有人不怕冷，急吼吼換上夏季校服。
有些女生會根據自己身材對校服進行適當修改，瘦瘦腰、剪短裙長。
這個年紀就是愛美，在老師眼皮子底下盡可能打扮自己。
鄔思黎也改過，她腰細，要是依著腰圍買衣服長度就不夠，要是依著身高腿長買衣服腰圍就肥，做不到兩全其美。
照著鏡子整理好校服，新學期新氣象，她又給自己編了個雙麻花辮。
爸爸已經做好早飯，鄔思銘還在賴床沒起來，房間就在鄔思黎對面，她連敲三下門：“鄔思銘，起床！”
一聽是他姐，鄔思銘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了來了！”
懈怠一個暑假，兵荒馬亂的一個清早。
吃完早飯一家四口分道揚鑣，姐弟倆的學校離小區都不遠，坐公交四個站點，鄔思黎今天時間掐的剛剛好，剛在車站站定，公交車就抵達。
十二三分鐘後，公交車在三中門口停下。
穿著三中校服的學生陸續下車。
鄔思黎前腳跨進學校門口，後面就傳來一女聲，一連串的黎黎黎地喊著。
回頭一瞧，鄒念桐小跑著沖過來，離她一步遠時張開雙臂，一把抱住：“想死我了寶寶，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們都得有幾十年沒見了。”
暑假一周後鄔思黎就去京北參加研學活動，鄒念桐一家早就定好出國游，就沒報名，一周前鄔思黎回寧城，鄒念桐又去了外婆家。
小姐妹只能開學再見。
“這辮子真好看。”鄒念桐擺弄芭比娃娃似的揪揪她頭發又捏捏她臉：“人也好看。”
兩人身高相當，只不過鄔思黎長相偏柔，性格又乖，身邊人不自覺拿她當妹妹對待。
“你要編嗎？”鄔思黎笑著：“到教室我幫你弄。”
“我算了，我昨天想著開學前剪個頭發迎接新學期，結果那理發師一個手滑給我剪毀了。”
想起這件事鄒念桐就無個幾把語，那理發師不好好工作非要跟人閑聊，一個不留神一剪子下去她有一撮頭發從及胸短至及肩，她氣得直哭，理發師道半天歉，沒收錢，賠她一百塊附贈兩個假發片。
也是無妄之災，鄒念桐晃晃馬尾：“我戴著倆假發呢，別折騰了。”
三中作為寧城首屈一指的重點公立高中，教學建築設施再到教師資源都一頂一牛逼，教學樓就三棟，高一至高三的實驗班占據最矮的一棟德育樓，普班人數最多，在最大一棟樓知行樓，其餘藝術、體育生又在另一棟藝體樓。
分類指導教學。
德育樓在最前排，校門口湧入的大部隊在另外兩棟樓分散進去許多，鄒念桐挽著鄔思黎朝德育樓走。
她倆暑假都在忙著各自的事情，不是每天都有聊天，一見面，鄒念桐話匣子打開，劈裏啪啦一通說著。
從她去巴黎旅游一邊感嘆盧浮宮的金碧輝煌一邊怕自己走在路上被機車黨搶劫起頭，聊到她生死時速僅用兩個禮拜就完成兩個月的作業。
吐槽起作業，鄒念桐一視同仁：“就老張留的最多，十二張卷子半本練習冊，他當我們是拉磨的驢嗎？”
老張就是數學老師，他們班任。
鄔思黎深有同感地點頭：“當時留作業你應該攔著他的。”
鄒念桐攤手：“我也得敢啊，他也得聽啊。”
鄔思黎真誠發問，眼睛充斥著無辜：“那要你這課代表有什麽用？”
“怎麽說話的？怎麽說話的？”鄒念桐起高調，撓她癢癢：“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鄔思黎攥住她手，縮著身體往後躲：“錯了錯了我錯了！”
鄔思黎最怕癢，鄒念桐拿捏她這個命門，一頓蹂.躪。
兩個女生打打鬧鬧著跑進德育樓，吸引前方人群註意，鄒念桐那麽一瞥，和樓梯拐角一個男生對上，她倒吸口氣，拉過鄔思黎咬耳朵。
“看上面看上面，樓梯轉角，大帥哥！”
鄔思黎依循著鄒念桐的指揮，裝作不經意的樣子掀動視線，樓梯轉角有六七個人聚一塊，但她就第一眼看到裏面一位寸頭男生。
或許是他太出挑，又或許是她聯想到某個人。
他身邊的男生搭上他肩膀，嗓門大，沒個顧及，鄔思黎隱約聽見男生在叫他“阿讓”。
鄔思黎又想到昨天。
他們昨天加了微信，他告訴了她他的名字。
也有個讓字。
很不巧，她只捕捉到一個側臉，周圍還有踵踵人影在擾亂，側臉都都不大清晰。
不待她再進一步看清確認，那群人就消失在拐角，她要跑過去追太過突兀，只得按耐住。
鄒念桐摸著下巴一副地痞流氓的神態：“是真帥，真的帥。”
她想起幾天前就在討論，到現在熱度還居高不下的話題，又一豁然的誒聲：“他是不是那轉校生啊，面相就帶點還沒完全融入進咱們這的陌生。”
鄔思黎問：“轉校生叫什麽？”
鄒念桐想不起來：我翻一下。”
三中著重培養學生們自制力，準許帶手機，但是上課不能玩，如果上課被抓到，就等畢業再來領。
鄒念桐點開向她傳遞消息的好友聊天框，在聊天記錄裏輸入180這個有代表性的標簽，快捷搜索，定位到一周前的某一頁記錄。
——
【高三實驗一班新來了個轉校生，慘絕人寰的帥，家裏有錢學□□拉牛逼，個子也高，不誇張的說，有他在，高三全體男生的顏值水平都被拉高了。】
【叫左柯讓，這名起的也挺牛逼。】
鄔思黎呼吸一頓。
真是他。
好巧。
心底有愉悅在翻騰，幅度微弱。
左這個姓氏不多見，但鄔思黎還是謹慎，到教室，她找到左柯讓微信，手指在鍵盤輕慢敲擊。
鄔：【你是在三中上學嗎？】
一分鐘過去，沒回。
五分鐘過去，沒回。
十分鐘、二十分鐘、半個小時……
她這條消息像是石沈大海，鄔思黎都懷疑他是不是給自己個假賬號，可他朋友圈裏的內容又否定她的猜測。
可能沒帶手機？
她這麽想。
於是收攏回心緒，專註聽講。
早上七點半，鄔思黎發出這個問題，上午十點鐘的開學典禮上，她得到確切答案。
高一下學期期末的全市統考，鄔思黎英語拿到滿分，語文全區排名第二，開學典禮上作為優秀學生代表上臺發言。
她語文也不錯，昨天老張安排給她這項任務後，她花十五分鐘寫好一篇發言稿，五分鐘背熟。
她做數學題有多磨嘰，搞定其他幾門就有多利索。
“各位老師、同學，上午好，很榮幸能夠優秀學生代表站在這裏發言。”
鄔思黎規規矩矩穿著一身校服，麻花辮分別垂在兩側肩膀，寬松版型的衣服顯不出她身材，裙擺掩映下一截小腿，白色無骨襪包裹著她腳踝。
一手舉著話筒，大大方方站在舞臺中央，嗓音潺柔又清脆。
哪哪都沒露，穿著又得體，卻處處都透著欲感。
至少在左柯讓眼裏，鄔思黎光是站在那裏不動，就能勾得他五迷三道。
這份心動來的過於強烈且迅速，到今天，統共見過她三次，他就跟神經病一樣產生要和她共度一生的念頭。
左柯讓坐在臺下一處角落，看舞臺燈光籠罩在她周身，聽她侃侃而談。
欣賞著她的優秀。
進而想起昨天被一道數學題難到要哭的她，揚唇一笑。
她是真可愛。
“讓哥你是不是也覺得這女孩特漂亮？”另一邊一男生湊近同他閑聊：“就是太難追。”
左柯讓分個眼神給他：“你追過？”
“那可不。”男生積極講述著自己追求的過程：“送花送零食送毛絨玩具，人一個不要，怎麽送的怎麽還回來，還特禮貌加句謝謝，一次次被駁面子還挺生氣的，但就不死心。”
他哼笑：“挺會釣的她。”
左柯讓唇邊笑容淡化：“你追不到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男生虛心求教：“啥問題？”
“你很low，她看不上。”左柯讓落嗓，有那麽點譏誚意味，臺上發言進入尾聲，他扣好襯衫鈕扣，起身要走，路過男生，在他肩膀拍兩下：“追不到就詆毀人姑娘，別這麽沒品。”
鄔思黎演講完畢，話筒交還給主持人，鉆入後臺。
設計三中這個大禮堂的人多少有點毛病，後臺回禮堂內要繞一個大圈，麻煩死。
多數人都在禮堂內，少數要上臺的都在後臺準備，走廊通道空蕩蕩，腳步有回音。
鄔思黎走過一個直角，看到盡頭倚在窗邊的男生，低頸在看手機，雙腿一直一彎，站姿松垮，不是很有個正形。
聽到動靜，他眼眸精準鎖住鄔思黎。
與此同時。
她裙兜裏手機一震。
左柯讓正拿著手機沖她晃，她掏出手機。
收到他的回信。
兩個小時前她問他是不是在三中上學。
兩小時後，就是現在。
他回：【是。】
又一條：【還是你學長，學妹。】
【作者有話說】
哥你滿腦子黃色廢料就有品啦？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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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重逢◎
鄔思銘出現的突然, 鄔思黎一時半會兒沒能反應過來，就在她沈默的這幾秒鐘內，鄔思銘一臉警惕地盯著左柯讓, 防備滿滿。
後者靠著椅背, 好整以暇地回視，兩天長腿大剌剌敞開，膝蓋再歪一點，就能碰到鄔思黎的膝蓋。
“你怎麽就來了？”
鄔思黎點亮手機屏幕, 時間顯示十二點四十五。
左柯讓以這張數學卷為中心, 每講一道題就會幫她梳理一遍知識點，等她明白就再抽一道同類型的題給她做，鞏固提升，他歸納總結的知識點簡明扼要, 她實在搞不會的他也不浪費時間，就編出一兩句順口溜叫她死記硬背，再往題裏套。
數學還是很難, 但總算是沒有那麽乏味, 獨立解出的每一道題都能增加她一些自信心。
三個小時不知不覺就過去。
兩個男生無聲的對峙因鄔思黎這一句話而打破。
“不是說好去吃飯嗎, 我來接你。”鄔思銘動手幫她收拾書本，絮絮叨叨著：“給你打好幾個電話都沒接，還以為你怎麽了，嚇死我。”
鄔思黎解釋：“我靜音了, 沒聽到。”
鄔思銘老氣橫秋地皺起眉：“怎麽又靜音，說了要你開震動。”
鄔思黎在書吧這種公眾場合都習慣開震動模式，有次她和朋友周五放學約好出去玩, 在學校裏手機靜音, 出校門忘記調回來, 玩得還很嗨，超過報備好的時間。
原本爸媽沒太擔心，給她打電話問一下要什麽時候回，連著三個電話都是無人接通，可把他們嚇壞，自那以後鄔思黎就一般都是震動模式。
今天情況特殊，人家在旁邊一心一意輔導她功課，她手機一會兒震動一下算怎麽回事。
鄔思銘也沒深究，將鄔思黎東西都裝進她包裏，沒給她，他拎著。
指著桌上那兩本嶄新教材：“要買的嗎？”
鄔思黎嗯。
鄔思銘就拿起來，還有書上的手機一起，這時從鄔思銘出場就沒再說過一個字的左柯讓突兀出聲：“我的。”
姐弟倆雙雙看向他，鄔思黎不明所以：“什麽？”
“手機。”左柯讓朝鄔思銘那兒擡擡下巴：“我的。”
鄔思銘拇指就抵在鎖屏鍵，聞言一按，屏幕亮起，屏保壁紙是系統原始自帶，不符合他姐的風格。
鄔思黎手機套著黑邊框手機殼，這部手機也是黑色，剛才就看他姐在用這部手機，鄔思銘沒太細看，潛意識就以為是她的。
他姐操縱一個男生的手機操縱的這麽自然。
可不是件好事。
鄔思銘像是吞蒼蠅一樣黑臉，手機還給左柯讓。
桌上只有這一部，鄔思黎裙子也沒兜，鄔思銘問：“你手機呢？”
鄔思黎還真沒印象，她本能求助於左柯讓：“你看到了嗎？”
“在你包裏。”左柯讓提醒：“你去衛生間回來順手就扔裏面了。”
鄔思銘翻開夾層，找出鄔思黎手機：“走吧姐。”
鄔思黎沒著急有動作，還看著左柯讓：“我請你吃午飯吧，你給我講了那麽久的題。”
他耐心幫她補習一上午，於情於理都該感謝一下。
她這個邀約左柯讓還挺心動，不著痕跡瞥一眼她身後虎視眈眈的鄔思銘，他暗嘖一聲，這電燈泡太大，他不太喜歡。
“下次吧，我還有事。”
“那行，那好。”
鄔思黎沒強求，說完再見，鄔思銘就迫不及待拉她離開。
左柯讓懶洋洋窩在椅子裏，歪著腦袋用手支著，目送著姐弟倆走遠，臨到門口，鄔思黎用手指戳鄔思銘腦門在教訓他，鄔思銘癟著嘴不服氣。
他們走後，書吧裏一曲輕音樂結束，響起熟悉的旋律。
左柯讓唯一單曲循環過的一首歌。
他就坐在那兒一動不動，把這首歌聽完，回憶著今天上午這幾小時的相處。
手機在震。
段俊鵬打來電話，問他下午要不要出去玩，他哥在市中心新開一家臺球廳，去捧捧場。
暑假補課告一段落，休息一天明天正式開學，閑著也是閑著，左柯讓說好。
那本只被他象征性翻過兩頁的科普書歪斜在桌角，他拿起要放回原位，腳下踩到什麽東西，凹凸不平。
他低頭，挪開腳。
一根淺卡其色頭繩，沒有覆雜的花樣，就有一顆同色系偏深些的小圓珠做點綴。
鄔思黎的頭繩。
左柯讓認得。
姑娘遇到難題就喜歡抓頭發，頭繩也不會乖乖巧巧綁著頭發。
他撿起來。
兩指撚動著那顆圓珠。
頭繩戴在手腕，緊挨著奶奶給他求來的那條平安繩。
……
書吧就在商場在一層，從書吧出去，姐弟倆轉道就進商場。
鄔思銘還在盤問中：“你跟他真的只是朋友？”
“是啊是啊是啊，我都說好幾遍了。”鄔思黎接過商場裏各飯店服務員發來的傳單，研究著吃什麽。
是訂下吃烤肉，沒準還有其他變化。
有家新開的烤魚店，宣傳單設計排版不錯，放上去的圖片也挺有食欲，鄔思黎給鄔思銘看，問他怎麽樣。
鄔思銘都行，他現在心緒不在吃飯上：“你啥時候多出來這麽個朋友，我怎麽不知道？”
“鄔思銘。”鄔思黎故作嚴肅：“到底是我是你姐還是你是我哥？”
正是飯點，商場吃飯的這幾層人來人往，他們站在過道中間擋路，鄔思黎扯著鄔思銘邊上挪：“我所有朋友你就一定要都知道嗎？”
“他要是個女的我才不會問！”
鄔思黎一沈臉，鄔思銘就跟天要塌一樣如臨大敵，但在鄔思黎異性朋友這點上，他不怕一點：“他長得那個樣子就不老實，講題需要離那麽近嗎？”
“他就是在撩你你信我！”
“姐你年紀小見的人不多別被騙了！”
鄔思黎實在忍不住笑：“咱倆誰小？我比你還大七歲呢。”
鄔思銘反駁：“但我心理年齡比你大。”
“你別瞎操心了，我都有分寸。”鄔思黎好脾氣地勸著：“書吧裏不能大聲說話，我們兩個也沒有離很近，他人蠻好的。”
到這，她換成另一種語氣，輸出淺顯的道理：“你不能以貌取人，人品好壞是要在逐步接觸中判斷，跟長相無關的。”
鄔思銘不鹹不淡哦一聲：“知道了，但他長得就是很不老實，招蜂引蝶。”
“你是覺得他長得好看吧？”鄔思黎笑：“是好看的吧？”
鄔思銘在腦子裏過一遍左柯讓的臉：“湊湊合合吧。”
長得確實要比魏書勻好看些，能配得上他姐。
鄔思銘驚覺：“你是不是有想法了？”
“沒有，我就是單純問問你。”鄔思黎轉移話題，在一沓宣傳單裏抽出一張：“這家烤肉不錯，吃嗎？”
“沒有你臉紅什麽？”鄔思銘眼尖：“你就是有想法了！”
鄔思黎被他說得越來越控制不住臉頰溫度，本來她挺平靜的：“你在胡說八道現在我就去追他！”
鄔思銘霎時閉嘴。
鄔思黎稱心如意，又接過一張宣傳單，同服務員道謝。
商場更新換代過一批店鋪，其中有家她在京北研學時吃過的烤肉店，她一擡頭就看到店面。
給鄔思銘指著：“去吃那個吧，我吃過還不錯。”
“都行。”鄔思銘面無表情，還是進行強調：“反正我不管，你以後的男朋友必須要我和爸雙重把關。”
“誒呀知道了！”鄔思黎在後面握著他肩膀，推他進烤肉店：“吃飯吃飯，你嘮叨一路肯定餓壞了。”
*
周一。
開學日。
鬧鐘準時響起，鄔思黎在床上賴個兩三分鐘就起來，洗漱完，在衣櫃裏找出壓箱兩個月的校服。
三中校服算是好看的，分為春秋、夏、冬三套。
春秋冬那兩套就是普普通通的運動裝，冬季加棉加厚，男女同款。
夏季校服，女生是圓邊翻領襯衫配百褶裙，男生是襯衫黑西褲，有點JK制服那味道。
相比之下，肯定是夏季校服受歡迎。
四月份就有人不怕冷，急吼吼換上夏季校服。
有些女生會根據自己身材對校服進行適當修改，瘦瘦腰、剪短裙長。
這個年紀就是愛美，在老師眼皮子底下盡可能打扮自己。
鄔思黎也改過，她腰細，要是依著腰圍買衣服長度就不夠，要是依著身高腿長買衣服腰圍就肥，做不到兩全其美。
照著鏡子整理好校服，新學期新氣象，她又給自己編了個雙麻花辮。
爸爸已經做好早飯，鄔思銘還在賴床沒起來，房間就在鄔思黎對面，她連敲三下門：“鄔思銘，起床！”
一聽是他姐，鄔思銘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了來了！”
懈怠一個暑假，兵荒馬亂的一個清早。
吃完早飯一家四口分道揚鑣，姐弟倆的學校離小區都不遠，坐公交四個站點，鄔思黎今天時間掐的剛剛好，剛在車站站定，公交車就抵達。
十二三分鐘後，公交車在三中門口停下。
穿著三中校服的學生陸續下車。
鄔思黎前腳跨進學校門口，後面就傳來一女聲，一連串的黎黎黎地喊著。
回頭一瞧，鄒念桐小跑著沖過來，離她一步遠時張開雙臂，一把抱住：“想死我了寶寶，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們都得有幾十年沒見了。”
暑假一周後鄔思黎就去京北參加研學活動，鄒念桐一家早就定好出國游，就沒報名，一周前鄔思黎回寧城，鄒念桐又去了外婆家。
小姐妹只能開學再見。
“這辮子真好看。”鄒念桐擺弄芭比娃娃似的揪揪她頭發又捏捏她臉：“人也好看。”
兩人身高相當，只不過鄔思黎長相偏柔，性格又乖，身邊人不自覺拿她當妹妹對待。
“你要編嗎？”鄔思黎笑著：“到教室我幫你弄。”
“我算了，我昨天想著開學前剪個頭發迎接新學期，結果那理發師一個手滑給我剪毀了。”
想起這件事鄒念桐就無個幾把語，那理發師不好好工作非要跟人閑聊，一個不留神一剪子下去她有一撮頭發從及胸短至及肩，她氣得直哭，理發師道半天歉，沒收錢，賠她一百塊附贈兩個假發片。
也是無妄之災，鄒念桐晃晃馬尾：“我戴著倆假發呢，別折騰了。”
三中作為寧城首屈一指的重點公立高中，教學建築設施再到教師資源都一頂一牛逼，教學樓就三棟，高一至高三的實驗班占據最矮的一棟德育樓，普班人數最多，在最大一棟樓知行樓，其餘藝術、體育生又在另一棟藝體樓。
分類指導教學。
德育樓在最前排，校門口湧入的大部隊在另外兩棟樓分散進去許多，鄒念桐挽著鄔思黎朝德育樓走。
她倆暑假都在忙著各自的事情，不是每天都有聊天，一見面，鄒念桐話匣子打開，劈裏啪啦一通說著。
從她去巴黎旅游一邊感嘆盧浮宮的金碧輝煌一邊怕自己走在路上被機車黨搶劫起頭，聊到她生死時速僅用兩個禮拜就完成兩個月的作業。
吐槽起作業，鄒念桐一視同仁：“就老張留的最多，十二張卷子半本練習冊，他當我們是拉磨的驢嗎？”
老張就是數學老師，他們班任。
鄔思黎深有同感地點頭：“當時留作業你應該攔著他的。”
鄒念桐攤手：“我也得敢啊，他也得聽啊。”
鄔思黎真誠發問，眼睛充斥著無辜：“那要你這課代表有什麽用？”
“怎麽說話的？怎麽說話的？”鄒念桐起高調，撓她癢癢：“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鄔思黎攥住她手，縮著身體往後躲：“錯了錯了我錯了！”
鄔思黎最怕癢，鄒念桐拿捏她這個命門，一頓蹂.躪。
兩個女生打打鬧鬧著跑進德育樓，吸引前方人群註意，鄒念桐那麽一瞥，和樓梯拐角一個男生對上，她倒吸口氣，拉過鄔思黎咬耳朵。
“看上面看上面，樓梯轉角，大帥哥！”
鄔思黎依循著鄒念桐的指揮，裝作不經意的樣子掀動視線，樓梯轉角有六七個人聚一塊，但她就第一眼看到裏面一位寸頭男生。
或許是他太出挑，又或許是她聯想到某個人。
他身邊的男生搭上他肩膀，嗓門大，沒個顧及，鄔思黎隱約聽見男生在叫他“阿讓”。
鄔思黎又想到昨天。
他們昨天加了微信，他告訴了她他的名字。
也有個讓字。
很不巧，她只捕捉到一個側臉，周圍還有踵踵人影在擾亂，側臉都都不大清晰。
不待她再進一步看清確認，那群人就消失在拐角，她要跑過去追太過突兀，只得按耐住。
鄒念桐摸著下巴一副地痞流氓的神態：“是真帥，真的帥。”
她想起幾天前就在討論，到現在熱度還居高不下的話題，又一豁然的誒聲：“他是不是那轉校生啊，面相就帶點還沒完全融入進咱們這的陌生。”
鄔思黎問：“轉校生叫什麽？”
鄒念桐想不起來：我翻一下。”
三中著重培養學生們自制力，準許帶手機，但是上課不能玩，如果上課被抓到，就等畢業再來領。
鄒念桐點開向她傳遞消息的好友聊天框，在聊天記錄裏輸入180這個有代表性的標簽，快捷搜索，定位到一周前的某一頁記錄。
——
【高三實驗一班新來了個轉校生，慘絕人寰的帥，家裏有錢學□□拉牛逼，個子也高，不誇張的說，有他在，高三全體男生的顏值水平都被拉高了。】
【叫左柯讓，這名起的也挺牛逼。】
鄔思黎呼吸一頓。
真是他。
好巧。
心底有愉悅在翻騰，幅度微弱。
左這個姓氏不多見，但鄔思黎還是謹慎，到教室，她找到左柯讓微信，手指在鍵盤輕慢敲擊。
鄔：【你是在三中上學嗎？】
一分鐘過去，沒回。
五分鐘過去，沒回。
十分鐘、二十分鐘、半個小時……
她這條消息像是石沈大海，鄔思黎都懷疑他是不是給自己個假賬號，可他朋友圈裏的內容又否定她的猜測。
可能沒帶手機？
她這麽想。
於是收攏回心緒，專註聽講。
早上七點半，鄔思黎發出這個問題，上午十點鐘的開學典禮上，她得到確切答案。
高一下學期期末的全市統考，鄔思黎英語拿到滿分，語文全區排名第二，開學典禮上作為優秀學生代表上臺發言。
她語文也不錯，昨天老張安排給她這項任務後，她花十五分鐘寫好一篇發言稿，五分鐘背熟。
她做數學題有多磨嘰，搞定其他幾門就有多利索。
“各位老師、同學，上午好，很榮幸能夠優秀學生代表站在這裏發言。”
鄔思黎規規矩矩穿著一身校服，麻花辮分別垂在兩側肩膀，寬松版型的衣服顯不出她身材，裙擺掩映下一截小腿，白色無骨襪包裹著她腳踝。
一手舉著話筒，大大方方站在舞臺中央，嗓音潺柔又清脆。
哪哪都沒露，穿著又得體，卻處處都透著欲感。
至少在左柯讓眼裏，鄔思黎光是站在那裏不動，就能勾得他五迷三道。
這份心動來的過於強烈且迅速，到今天，統共見過她三次，他就跟神經病一樣產生要和她共度一生的念頭。
左柯讓坐在臺下一處角落，看舞臺燈光籠罩在她周身，聽她侃侃而談。
欣賞著她的優秀。
進而想起昨天被一道數學題難到要哭的她，揚唇一笑。
她是真可愛。
“讓哥你是不是也覺得這女孩特漂亮？”另一邊一男生湊近同他閑聊：“就是太難追。”
左柯讓分個眼神給他：“你追過？”
“那可不。”男生積極講述著自己追求的過程：“送花送零食送毛絨玩具，人一個不要，怎麽送的怎麽還回來，還特禮貌加句謝謝，一次次被駁面子還挺生氣的，但就不死心。”
他哼笑：“挺會釣的她。”
左柯讓唇邊笑容淡化：“你追不到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男生虛心求教：“啥問題？”
“你很low，她看不上。”左柯讓落嗓，有那麽點譏誚意味，臺上發言進入尾聲，他扣好襯衫鈕扣，起身要走，路過男生，在他肩膀拍兩下：“追不到就詆毀人姑娘，別這麽沒品。”
鄔思黎演講完畢，話筒交還給主持人，鉆入後臺。
設計三中這個大禮堂的人多少有點毛病，後臺回禮堂內要繞一個大圈，麻煩死。
多數人都在禮堂內，少數要上臺的都在後臺準備，走廊通道空蕩蕩，腳步有回音。
鄔思黎走過一個直角，看到盡頭倚在窗邊的男生，低頸在看手機，雙腿一直一彎，站姿松垮，不是很有個正形。
聽到動靜，他眼眸精準鎖住鄔思黎。
與此同時。
她裙兜裏手機一震。
左柯讓正拿著手機沖她晃，她掏出手機。
收到他的回信。
兩個小時前她問他是不是在三中上學。
兩小時後，就是現在。
他回：【是。】
又一條：【還是你學長，學妹。】
【作者有話說】
哥你滿腦子黃色廢料就有品啦？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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